一路上齐林揶揄效妍什么公主脾气小子模样,深为她的人生大事担忧,我将警帽搁在手上,一边转一边笑着听他俩逗嘴。
效妍抬手拨了拨被风吹起的发丝,冲坐在前头的齐林说:“齐公子,还是多给您自个儿操操心,哪天您家老佛爷再光临咱院,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吧?”
“我容易啊。我那是……甜蜜的烦恼。懂吧?你得搞清楚有饭不吃和没饭可吃……不是一回事!我,富足之后为吃哪一口而忧愁;你,且得为温饱努力呢!”齐林故作烦恼的皱眉与深表同情的不屑转变得那么迅速,看得我和司机都笑出了声。
效妍脸微微有些发红,“去去去,不和你贫嘴了。当着外人面,不想揭你老底儿。”
“别呀,揭!”我在一旁无原则地鼓动。旅途本来就很闷,真想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打嘴官司。
效妍扭过脸冲我笑笑,竟有几许难得的女孩儿温柔。“齐林,咱别窝里斗啊,平日练兵一致对外。”
“这你可为难我,赵同学现在可跟我不是一般关系,再说了,人家品质单纯得一丝不挂,怎么挑啊。”
我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中国话会说吗?”
他侧过头躲避着,大喊:“别惹我,不然我可曝料了啊!”
效妍一听,作势拉开我的胳膊,装作保护齐林的样子,一股好闻的清香就沿着发梢飘进鼻腔里,我赶紧收回手,她却仍然抓着我的手腕没松开。
齐林在前面摇头晃脑,“据我多年学习和实践的经验,单纯的赵同学目前陷入到了一种……一种莫名的状态,在这种状态呢,人会变得很无知、很愚笨、很固执,又很喜怒无常。”
我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所指,一时竟没有想到反驳的话。身旁的效妍似乎也还想继续听下去,抓着我的手侧着身,专注地看着齐林的后脑勺。
我忽然感到这样一种姿势的暧昧,忙直起身子,手趁势挣脱出来,不知为什么,我转头对她笑了笑,看见一贯爽朗的她眼神竟然有些不自然地闪烁几下,很快地仰靠在坐背上,像是欣赏窗外的风景。
齐林转头看着我们俩瞬间变得矜持的表情,“怎么,说到谁的痛处了?”
我抓过一旁的帽子扣到他头上,“就你聪明?”“我可没胡说。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一个优点,眼……毒。”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看我俩,哼起《甜蜜蜜》熟悉地旋律来,引得单位的司机也嘿嘿朝我乐,似乎真的知道了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车里的空气忽然就变得有些奇怪,效妍直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齐林的话太过暧昧,使我们之间竟真的生出尴尬来,那种应该有点什么、怎么可能没有什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尴尬来。
在高速路口等后面的囚车时,我说出去活动活动腿吧,效妍掏出手机看看短信,嘴里唔了一声没动作,齐林便跟我下了车。
顶着车辆穿流而过卷起的风,齐林像是怕我听不见般大声说:“我没说错吧?”
“什么?”我边退边问。
“瞅你这些天忽悲忽喜的样儿,别告诉我说是工作闹的啊。”他哼了声抬手扇扇呛鼻的汽油味。
我没有理他,沿着看不到头的公路向后面张望。
“那个……效妍……还真和我问过你的事情,挺认真的。”他来到我身边,轻轻地说。
我颇感意外地张大眼,只见他噘起嘴,向车停的方向甩甩头,“其实,小姑娘不错……你自己看着办吧!”
视野中出现了标志着“司法”的囚车,我没去深究齐林眼中深藏疑问的目光,没去管口气里游移不定的态度,或许,在他看来早已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我却始终没有和他谈及这方面的话题,算是有些奇怪。仅此而已吧。
挥了挥手,车子“兹”地一声在我们面前停下来。
我让老祁到前面小车里去坐,说怎么也不能让老同志一直替我们受罪。他非常受用地点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开心地拍着不时转头望我的齐林一起朝前面走去。
囚车被铁栅栏分为两部分,后面挨挨挤挤坐满三十个犯人。前面除了四名荷枪实弹的武警外,就只剩一个座位,紧靠着栅栏门。小武警的年龄很小,一眼稚气,却一脸的严肃,仿佛承担的职责多么神圣,任何一个疏忽就会导致与《空中监狱》或者《亡命天涯》那般的惊天风云,天下于是大乱。
我笑笑和他们点头,在老祁刚才的座位坐下,装作不经意地向后边看去。贺明挨着窗户坐在最前面,也许是昨天刚刚洗过澡的原因,洁净的额头泛着光,是那种青春、健康、活力的神采。还有,我甜蜜地想,还有就是幸福的笼罩吧。他带着温和的笑意也望向我,仿佛在说:终于来啦?
改装后的大囚车出于安全考虑,后面的车窗整个被封死,加上没有空调,感觉很热很闷,大多数犯人都昏昏欲睡,我和贺明就在轻微的颠簸和外人的无知无觉中对视着,忘了我们从哪里来,要去向哪里。
忽然贺明眯起眼睛,像过去做出某个决定时一样,用力咬了咬牙,大声喊:报告。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他闭起一只眼朝我呶呶嘴,像说:瞧好吧。
小武警端枪走近,“什么事?”
“报告,要上厕所。”
我恍然明白他的用意,就在武警打开门准备进去时,忙起身说:“我来我来。”
“注意啊”他还不放心似的叮嘱了一句。
替贺明打开手铐,我跟在后面来到车后门放着的一个塑料桶前。站定,他扭头冲我吐吐舌头,压低声音说:“我……可解了啊?”
脸刷地通红,心说,你倒是想不尿,出这么个主意!
他支起胳膊作出夸张的动作,趁势飞快地牵牵我的手,脸上露出调皮的笑,甚至还从鼻子中哼出愉快的声音。
他真的就往塑料桶前站站,解开了腰带。慌乱中我忙扭过脸,却瞥见了从指尖处泄露出的几缕油亮的毛发,黝黑而茂盛。没敢再看下去,我向后退了退。贺明坏坏地冲我一乐,仿佛阴谋得逞般得意地一掏一掏站稳,清亮的声音便笃笃响起。
不知是车颠簸了一下还是别的什么,我竟眩晕了好久。
背着所有人,低头重新给他带好铐,熟悉的温热的呼吸越过头顶,不用猜我都想象得出他微微上扬的眼角露出的笑意。手与腕接触的瞬间,我轻轻捏了捏,耳边传来他类似叹气或的喘息,真想让这费尽思量换来的短暂触摸留得久些,再久些。
这,算是我们未来的预演么?甜蜜、刺激、艰辛。
每天演出都很辛苦,常常是下午一场,晚上一场,第二天继续赶往下一个监狱。
我没有再上过小车,每次都将老祁硬推进去后,一P股坐到闷热、颠簸、甚至有些气浊的囚车里,小武警以为我受了什么人的欺负,小声跟我嘀咕这帮老家伙坏着呢!我望着贺明笑笑,那一路的奔波就像很小时看过的《大蓬车》般乘上了欢快敞亮的歌声;
每到一个监狱上下车,我也总会借着让贺明整队的机会,站在身边看他一边颇为专注地喊口令一边用余光瞄向侧后方的我,那个时候,他好看的朝向我这边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要给一个别人都体会不到的微笑,阳光里,我们就在众目睽睽下用笔直的姿势、柔和的背影还有平静的呼吸传达牵挂、询问和衷肠;
唯一能看到穿着便服的贺明就只有在候场的时候,身后的齐林也许是在注意舞台效果,我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曾经拥抱过、亲密过、抚摸过如今却不能随意站在一起的那个人,凝神捕捉他向我展示过的“我爱你”的动作,仿佛五彩灯光下,他每一个肢体的伸展都在演给我一个人看,让我猜猜其中蕴含了多少言语所不能尽述的浪漫。
是甜蜜也是痛楚,是欢喜更是折磨。以为脱离了高墙电网的藩篱,就能有大段大段的时光供我们享受,却忘了:走出,除了给彼此透一口气的宽松外,各自承担的角色留给我们的自由其实很少很少。
终于在周末迎来了巡演的最后一站,驻地单位为了方便安排,把演出定在了星期天,这让一路兼程的我们能暂时得到缓解,齐林嚷嚷着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份劳累,直感叹国家的钱不好挣!
等候安排临时住宿时,那个单位的民警也看出贺明是个小组长,不时喊他上楼下楼地照看人员和行李,就在他脚不沾地不知第几趟跑出监舍门,忽然伸手扶了扶门框,原本很红润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直站在远处留心的我心里一惊,脱口喊了声贺明。也许是语气显得太焦急,引得老祁和那个民警都将目光投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法在那么多人面前慌张地跑过去,哪怕是用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问问哪里不舒服,怔了怔,我朝他挥挥手,装作有事交待的样子,极力显出镇定来。
贺明咬着嘴唇想快跑几步,最终还是艰难地一步一步移到我跟前,我几乎要伸出手去搀扶,动了动又放下。走近,他努力想笑,却掩饰不住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
“咝……”,他吸着气,眼睛闭了闭,用力揉揉肚子,“可能是吃得不太舒服,今天早上起来就去了好几趟厕所,中午没敢吃。刚才跑累了,有点晕。”
恍然想起在车上从来跟我要练习一路哑语的他很安静,甚至还眯眼睡了会儿,原来……我又气恼又心疼,暗怪他不早说,现在找药都困难。
“不怕,休息一会就好了。”他仿佛看出我的焦急,竟柔声劝起我来,临了,还不忘加一句,“心疼啦,没事没事。”
盯着贺明最后一个走进监舍楼,我扭身来到正和老祁闲聊的那个民警身旁,装作无意地问医务所有没有氟哌酸或泻利停之类的药,忙着诅咒各自领导的他随口道,不舒服啊,一会儿出去我到办公室给你拿点。我有些为难地搓搓手,也不考虑什么后果了,勉强笑笑,那个……那个犯人可能是拉肚子。他看都没看我,继续飞溅着唾沫对老祁说那些王八蛋领导是人么整个就是猪头啊。趁空撂给我一句犯人啊,没事没事,结实着呢,会装着呢!别理他们。
这话我太熟悉了,熟悉都就像我身边同事,语气、内容、腔调如出一辙,怪不得都说天下监狱是一家,相仿的不仅仅是自以为是的蛮横霸道、时运不济的自怨自艾,还有硬如顽石的铁血心肠。我知道不能怪他,长期浸淫于监狱这个大染缸,彼此间的冷漠与防范说不上孰因孰果,共生着、促进着、繁荣着。
吃过晚饭,这个监狱对口接待的教育科什么领导阴阳怪气地问有什么安排?见我不吭声便转向老祁说要不要放松放松。我知道所谓放松无非就是洗洗脚、按按摩,真让他们干点什么还未必有这个胆。我推说太累,老祁就和那人打的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牵挂着贺明的病情,在招待所里坐卧不安地来回溜达,一旁看书的齐林抱怨:“要是想去腐败就别装纯洁,在这儿转什么转?”
像是想从他那儿找到些支持,我竟说了实话:“刚才贺明病了,脸色白得吓人,要不……去给他送点药?”
齐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一个人去?怕是不让进吧?”
低头想了一会儿,跳下床把药揣起兜里,决定去试试。
监狱大门值班的民警是一个干净清爽的中年人,仔细看了看我的工作证、警官证,最后还是说不行。我为难地问能不能让你们的人带我进去,放下药马上出来。
“不行啊”,他皱起眉头,方方正正的脸上流露出无可奈何,“你也知道咱们监狱的规定,没有相关单位的审批,谁也不敢放你进去。哎,像你这么关心犯人的也不多见。”
大概见我真的很焦急,他想了一下,又拿起电话:“我再帮你问问,看看里边值班人的能不能出来拿。”
透过话筒传来长时间的嘟嘟声,半晌,他放下电话摊开手摇了摇头。
他的表情很诚恳,让我彻底放弃了继续央求的想法。哪里都有好人,只是,好人怎么就都这样人微言轻呢?
夜色中,我一步一步后退着注视眼前这所监狱,也许是长期进出自由的原因,我从未觉得它真的像牢笼。可此刻它却决绝地划分着内外两个世界,即使刚刚我们还在一起,转瞬,相见的愿望就变得遥不可及。想着几天来为了那些小小的,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相聚费尽的心力,为避开众人目光聊以Z慰的所谓默契,一种悲凉由然而升。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站着。”
转身,齐林靠在监狱门前的路灯下,穿着那件我看不懂是新潮还是老土的汗衫,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我。
“以为靠身警服就能闯进去了,怎么,吃闭门羹了吧?算你命……”,不知是发现话太直刺激到我还是看见了我不同寻常的毫无生机的脸,他忙拍拍我的肩,“正好,我认识一个不太大的官,说不定帮得上忙。”
他掏出手机拔通,将脸扭到一边,没听清含糊地喊了声什么称呼,“今天住在XX监狱,明天回家……有个事……就是带队的指导员,给人送包药……能有什么后果啊……得得得,别跟我说这些……行,行,我们就在大门呢……谢谢啊,下次去你那再教你家小祖宗几段。”
我意外地盯着齐林收线,他转头推了一把正发愣的我,“走啊!别一会儿人家找不到你。”
就在我们刚回到大门口,刚才那位中年民警恰好嘟嚷着走出值班室,一见我就喊:“早让监狱长打声招呼,还用得着那么费事啊?”
齐林站在警戒线之外,朝我摆摆手,像往常那样挤挤眉毛,吹着口哨消失在黑暗里。
从大门到监内要走过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里面被两侧墙壁上的日光灯打得通亮通亮。从这头望过去,那边尽头处的出口深埋在黑暗中,仿佛走过去就是踏入了看不见底的深渊。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响,一下一下敲击着满是困惑、失落、愧责、无奈的心。我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在现实的环境中,我所固守的、遵循的、坚持的竟不能保护好深爱的人,那我怎么还会深信不疑自己有足够的资格和信心去改变什么、说服什么、争取什么、拥有什么?拱形的隧道仿佛在一格一格地收缩,逼仄,令人喘不过气来。
下午见过的那个民警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奇怪地问我有什么事,估计他早已忘了那些比发牢骚更无关紧要的东西,便简单地说看看吧,别明天有什么意外影响演出。我能清楚地感到他撇撇嘴转身后隐约的潜台词:有病!
号房门敞开着,犯人们都已躺下,贺明就睡在门口那张床上,只用被子一角搭住腹部,肩背和腿裸露在外,头侧向里面,不知睡着没有。
上铺的段海亮一骨碌爬起来,“指导员,怎么这会儿……”
我无声地指了指贺明,示意他莫惊动别人,他跳下床轻轻推了推贺明。
贺明略微地翻个身,只一天功夫,他就像瘦了整整一圈,憔悴,苍白。被子随着翻身掉下来,露出我给他买的白色内裤,还有隐约可见的延伸到里面的毛发。他下意识地伸手揪过被子盖住下身,挣扎着想坐起。
也许是当着段海亮的面,贺明讪笑着说:“赵……指导员,怎么还麻烦你这么晚拿药进来,这点小病熬一熬就好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请原谅我的无能,原谅我这些天无知无觉的迷醉。原谅我对冷热的忽视,原谅这个冷酷的世界吧。
怕待得太久无法抑制,我将药递给段海亮,低声交待用法和用量。我还想替他把裤子掖好,问问为什么不舒服还睡在门口。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顿了顿,飞快地转身离开。
回到招待所,齐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斜靠在床上看书。见我进来,打着哈哈,“这个老祁,不知被人招待到什么地方,别找不到北回不来了。”
我默默地倒水,面对面与他坐下,默默地盯着他。
“别啊……你别……这样看我……好,刚才是我舅,是你们监狱局的局长,交待清楚了吧?”
我长长舒了口气,躺在枕头上用手遮住脸,“这我就懂了,难怪……”
“求求你别弄得跟电视剧似的”,齐林扔下书,“当初就是为了排一个有新意有内容的东西才让我舅介绍的,你别把它想得那么肮脏,我这近似于帮忙,真的,酬劳算特低的……”
“我明白……”,我没有睁眼,半真半假地说,“你这样的人还会介意钱?我怎么有眼无珠没看出来身边的贵人来?”
感觉脖子被用力掐住,齐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床前俯视着我,咬着牙恶狠狠的模样。他垂下的发丝沾在我的鼻尖,痒痒的,忍不住笑着想挣脱。
他放在我脖子上的手轻轻松开,却没有马上离开,在缓缓移动的过程中,一种类似抚摸的感觉掠过肌肤,我惊得浑身一抖。
只有一秒钟,齐林已起身背对我,依旧大咧咧地说:“贵人办贵事,贵事贵着呢!打算怎么谢谢我。”
“什么贵事,送我进监区?不送也没什么,拉肚子也拉不死人。再说,明天演出受影响,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想让他为我送药的事情多想什么,尽量放松了语气。
他似乎微微哼了一声,走过去把虚掩的门关上,在床前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没头没脑地说:“有人也许很傻,有人也许很瞎。这世上的路多了,为什么要挑一条最难的去走?”
他说得很慢,仿佛在斟酌着每一个词,每一句话。
心里咯噔一下,直直地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这个监狱没有专门的礼堂,舞台就搭在大院中央空地上。我、老祁、齐林、效妍还有昨天负责安排住宿的民警就站在舞台侧下方,第一次和犯人离那么近地观看演出。大概是效妍的原因吧,明显感觉换场时许多犯人朝这边张望,甚至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齐林捏着下巴碰碰效妍,“这下不用自卑了,虚荣心莫大满足。”效妍瞪了他一眼,扭身让老祁送他到后台候场。
那位民警瞅瞅离开的效妍,似乎带着很多的感慨:“毕竟是大单位,作派也大气,敢让女人参加演出。”
齐林眼睛看着台上,随意问道:“不用女演员怎么办?”
那人扑哧笑出声,用手挡着嘴,凑在齐林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我知道他会说什么,以往监狱里凡是节目中需要女性角色,总会让男犯装扮一番,涂脂抹粉,一律披肩发、红嘴唇,酷似当今的“芙蓉姐姐”。
齐林带着诧异的表情摇摇头,“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你看这下面两千犯人,每天哭啊笑啊打啊闹啊的,就一个目的,怎么舒服地熬完刑期就得。为了这个,你有什么长处都行,会按摩的、会修脚的、会打球的、会唱歌的,有一件算一件,只要能让干部们高兴了,就能脱离苦海,悠哉悠哉过日子……”
这时,老祁从后台探出脑袋,示意我们别总在太阳底下晒着,也过去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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